“愛不是等價交換,不是禮尚往來,真正的愛是給予,是奉獻,是吃虧在前,是像春風和太陽一樣,溫暖他人、和諧社會。”當我見到王曉旌時,她開門見山,給我講述了她用豁達和真誠暖三家的故事。
我要像太陽照暖這個家
曉旌記得,11年前,她和金濤第一次見面是個特別冷的冬天。她下班后剛出門兒,就看到金濤站在馬路邊等她,倆人握手時,他的手涼的讓人打了個激靈。原來,他早就到了,怕曉旌不容易認出他來,就一直站在那里等。過馬路時,金濤下意識地擋在她的左、右側,有份為了她的安全而承擔的責任,讓曉旌體會到他的善意和溫暖。他們交談時,金濤毫無保留地向她訴說了自己與前妻的所有故事,講到他們的生離死別,曉旌能感受到他的錐心之痛;講到他們的歡樂時光,他臉上又帶出難得的笑意,眼里閃著光。曉旌覺得,這樣的人,肯定不會是個壞人。她用包容接納了金濤以及他心里的病逝前妻。
隨著進一步接觸,金濤帶著9歲半的兒子和曉旌見面。當看到這個稚嫩的小家伙怯怯地躲在爸爸腿后,叫了聲“阿姨”時,她的心都要“融化”了。
但現實還是澆了曉旌一頭冷水。當她第一次到金濤家做客時,還是震驚了。她覺得,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口枯井,漫天陽光也照不進來,空氣好像都凝固了。孩子穿著大了幾號的衣服,金濤的毛衣袖子脫線了也不知怎么補,年近80歲的爺爺特意從浙江老家過來照顧他們父子倆。爺爺端出來的午餐是鹽水煮黃豆、還有半瓶醬豆腐,看到曉旌上門,特意開了一個午餐肉罐頭。吃飯時,屋里靜的能聽到一根針落地的聲音。
曉旌注意到,金濤胳膊上有一條一尺多長的傷疤,還有觸目驚心的縫合痕跡。他說,前妻生病時,每天都是匆忙和慌亂的,一次下雨回家,不慎摔倒在樓道,把胳膊摔骨折了。他強忍著疼痛打車到醫(yī)院做了手術?,F在,他胳膊里的鋼板早就該取出了,但他一直沒心情去。
曉旌決定,讓金濤去預約手術,她搬過來住,照顧他們仨。金濤說:“你搬過來,房子總要重新粉刷一下吧?我這幾年忙著給前妻治病,家里也沒添置什么家具和電器,迎你進門,太寒酸了。”曉旌想,重新裝修起碼要兩個月,不僅耽誤孩子的學習,還會有污染,而且孩子新喪生母,這么快把媽媽的痕跡抹掉,他會難過,以后他會忘記媽媽的樣子。就對他說:“家里什么都不變,孩子和他媽媽的照片也不要從墻上撤下來,把我的家具和電器搬過來,我的房子租出去,錢你拿著,貼補家用......”
2008年3月21日,39歲的曉旌和41歲的金濤再婚登記了?;楹蟛痪茫瑫造焊械?,家里的氣氛還是比較沉悶。每天孩子放學后,不怎么打招呼就默默地進屋寫作業(yè);吃飯時全家不交流,邊吃邊看電視;家里有什么事兒也不對孩子說,把他當作旁觀者。她想了幾天后,把全家召在一起開了個會:“咱們是個重新組織起來的家庭,大家原來都不熟悉,現在生活在一起,有事兒要讓大家知道,要表達出來。以后,無論誰回家都要和大家打招呼說,我回來啦!不管是誰,離開家三天以上,回來都要和家人抱一抱。如果遇到家里人生病或者有什么特殊情況,其他人起碼要問候他三句話。”
這個規(guī)定剛開始操作時,父子倆抱一下都好尷尬,問候一句就像擠牙膏,兩個人都覺得是在完成曉旌布置的任務。直到有一天,愛人因為工作上的事兒喝了酒,回家難受得直吐,本來已經睡下的孩子又爬起來,給爸爸端來一杯溫水,拿來一條毛巾,說“爸,您好點了嗎?”孩子歪著腦袋琢磨另外兩句問候語湊數時,愛人一把攥住曉旌的手流淚了,他說:“就這一句話,我已經不難受了。”
曉旌無私地溫暖這個家,也得到了家的溫暖。因為曉旌上班最遠,單程也要一個半小時,趕上刮風下雨的時候,父子倆就會一起打著雨傘去公交車站等她。周末時,父子倆愛唱歌,一家三口兒會去唱卡拉OK。曉旌五音不全,用話筒唱就更難聽了,父子倆捂著耳朵鼓勵她大膽唱,孩子說他倆聽她唱歌,“爸爸算盡忠,兒子算盡孝”。一家人愛意融融。
我不當后媽當親媽
“沒有血緣也可以有愛,沒有血緣也可以有真情,我要給孩子當親媽!”這是曉旌心里的話,她從心底接納了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。但母子情不會從天上掉下來,后天培養(yǎng)的母子情,需要加倍的付出。她選擇一件事一件事地去做,把愛給這個孩子。
有一次,孩子問曉旌:“媽媽,你們會不會再要一個孩子?有了弟弟妹妹,就不愛我了吧? ”和愛人商量后,曉旌選擇去辦放棄生育手續(xù)。她跟孩子說:我們決定了,只要你一個!以后兩個媽媽只有你一個孩子,你一定要好好學習,給我們爭氣??!
然而,不要孩子并不能換來天然的母子情。“曉旌對孩子是真心相待,視如己出。”她變著法子為全家人做飯,有機會上街就要給孩子買件時新的衣裳,對孩子的學習和冷暖,她都放在心上。“她對兒子情商的教育有大大的功勞。”愛人由衷地這樣評價她。曉旌既不因孩子早年喪母而嬌縱溺愛,又對孩子每個成長階段的身心發(fā)育關心備至。有一陣子,孩子癡迷網絡游戲,曉旌說,我要是你親媽早就揍你了!兒子指著桌上一個小坑給她看,說那是他生母為了教育他用炒菜勺子敲出來的。這樣的教育,孩子接受了。
孩子的性格越來越陽光,不但學習好,而且唱歌、打球、辦報?、跳舞、演戲樣樣活動都積極參與,還競選上了班長和學長團成員。眼看著孩子長成了一米八的大小伙子,曉旌開始為他今后上什么樣的大學操心了。
愛人說,曉旌想讓孩子出國留學??汕捌藁及┖螅委熧M用很高,最后家里人去財盡。這幾年,剛緩過一點來,但跟留學的費用比,還是有困難。曉旌沒吱聲,想了幾個晚上,決定把單位分給她的房子賣掉,這可能是最好的解決辦法。愛人聽完驚住了,說道:“這是你的婚前財產,是你的保障啊”。曉旌說:“你和孩子給了我這么好一個家,你們倆就是我最好的保障。”
2017年8月,兒子踏上赴美留學的行程,曉旌去機場送別。之前,她也曾笑話過送孩子上學時哭哭啼啼的媽媽們,所以,自己跟兒子平靜地道了別。孩子都走到閘機口了,卻忽然停了下來,曉旌正疑惑是不是忘了什么東西,兒子回過身大步走向曉旌,緊緊地抱住她。這一抱,她的淚水就像開了閘一般……
讓三家老人老有所安
曉旌結婚后,突然意識到,她要面對的長輩變成了三家老人。為了讓老人們都老有所安,她選擇了嘔心瀝血地付出,并且無怨無悔。
2017年,年近80歲的父親遭遇了近三年來的第三次腦梗,住進了ICU。醫(yī)生說,她父親的病很嚴重,即便出院了,也不適合居家護理了。曉旌與妹妹兩家一起盡心盡力,為父親聯系醫(yī)療護理和康復機構,同時將母親接到自己家居住。在堅持一年多的康復治療后,父親已經能夠生活自理、輔助行走,被醫(yī)生認為是個奇跡。在父親能回家護理時,她又出資十幾萬元,在殘聯的幫助和指導下,把父母家重新改造裝修,安置墻體扶手、老人專用坐便、輔助洗澡設施及煤氣報警裝置。父母高興地回到了煥然一新的家,曉旌也放心了。
相比父母,家在南方的公公婆婆身體健康,喜歡攝影和旅游。每逢學校寒暑假,曉旌和愛人睡沙發(fā)、打地鋪,或者到自己娘家居住,也要騰出臥室邀請老人來京住幾個月,享天倫之樂。她送公公婆婆的都是新潮玩意兒,單反相機、隨身帶的電飯煲和各種保健食品等,全是老人所愛。公公加入了老年攝影班,學會了P圖,還不時發(fā)來攝影新作,樂在其中。
曉旌深知,愛人前妻的老母親和繼父最不容易,兩位老人都80多歲了,又經歷了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的痛苦,唯一的小女兒在國外。將心比心,曉旌和愛人一到周末就帶著孩子和老人一起吃飯,還將米面油、水果蔬菜等生活必需品帶過去;逢老人過生日、老家來親戚,她必定迎來送往招待;老人生病時,她陪同診治,住院了,她到病榻前探望;每年清明節(jié),她還會準備好祭品,陪同老人為親人掃墓。
10年來,曉旌拖著這樣一個家,一步步往前走,每一步都走得很不容易。身為中國財貿輕紡煙草工會紡織工作部部長,她還有繁重的工作任務,她珍惜在工作崗位的每一天。
她挖掘的行業(yè)先進典型,被評為全國“最美職工”唯一的先進集體,并在中央電視臺《新聞聯播》中進行報道;她還參加了國際勞工組織在泰國召開的全英文國際會議……但她也不是鐵打的,最后還是累倒了。
2016年,曉旌因不明原因,突然發(fā)燒不止。住進醫(yī)院后查明:她得了一個從未聽說過的病“皮肌炎”。她用手機查了一下才知道:器官纖維化、呼吸衰竭、惡性腫瘤,是這種病的三個走向。曉旌當時就懵了!經過兩天的慌亂,她想,該來的擋不住,該走的留不住,只是要對這樣的家有所交待。她冷靜地囑托前來看望她的親友,要把金濤父子、自己的父母、金濤的父母、金濤前妻的母親和繼父都安排好。
幸運的是,經過一年的積極治療,曉旌的病情有所好轉,除肺部纖維化不可逆轉,其它指標基本穩(wěn)定了。出院后,她一如既往地照顧這個家,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,一如既往地微笑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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